北肙

当你不能够再拥有,唯一可以做的,就是令自己不要忘记。

下雪了,一片片,带来的是哪一天的故事。 不再恨你,知道你也有苦衷,相逢何必曾相识,无可奈何花落去。就像那片雪花,永远也不能落在自已想要去的地方。不再思念,你也有你的生活,你的生活里也有你自己的故事,那些关于我们的一切,就像雪花一般,早已融化在天边,找不到,不可见。 雪落了,无迹可寻,人的一生也是这样吗? 留在人心中的记忆终究会消失,又有什么会是天长地久的呢? 下雪了,雪会冷吗? 雪冷了,谁给它拥抱? 幸福就像是雪后的那一缕阳光,照得人暖暖的,却让我们无意间失去了所有。 累了的心,就像那场初冬的雪,期待着阳光,明知此后将灰飞烟灭,还是义无反顾地向前走。 雪冷了,雪也累了,雪会化了,那是雪的命。 我冷了,我也累了,我会死了,那是我的命。 有一天,我像那片雪花,轻轻地飞,轻轻地舞蹈,轻轻地融化在我的墓前。 是天爱上了地,雪是上天写给大地的情书吧。 我又爱上谁,我又给谁写了情书。 我爱上死亡,我的生命是写给她的情书。我一步一步走向她,走向我的坟墓,我用尽一生写就一封情书,再由别人刻在墓志铭上。 不在的已经不在,我的过去与我无关,我的现在正在消散,让你走,留下你的梦。 我是一片雪,自由地飞,自由地歌唱,我飞向她的瞳孔,开始下一次的轮回。

一张贫困山区小学生上课的摄影勾起了我儿时的回忆。依稀记得童年时上学时的风雪,还有那个必经的土坑。不知不觉中耳边又响起了母亲的声音和那碗暧热的汤。 曾经的教室长满了蛛网,校园里有太多驳斑的苔癣,像是诉说着一个古老的故事。门前的高速公路从规划到如今车水马龙记住了悄悄溜走的六年光阴。有一点老狼《冬季校园》的味道。仅仅是一小段过去,就让人感动,泪流满面。 锁碎的记忆原来是用一根线串起来的,任你随手捡起一只,其余的也便跟着晃起来。好比在平静的水面上投上去一颗石子,波纹便迭荡开来,那一刻,似乎还有玻璃破碎的声音。读了好几个小时的道,不经意间也去想想人间至亲,未免有一种落莫,一种冲动。 跟自己的影子赛跑,这是一种多么愚蠢的行为,而我们明知不可能不应该却还是想尽办法去做那个做不到,这又何止是愚蠢。当我们身在宽敞明亮的教室,面对着侃侃而谈的老师却心猿意马,又何曾想过是谁给了我们逃课的机会,又是谁使得你可以在宿舍高枕无忧地昏昏沉沉地睡上一天。 记得史铁生的《我与地坛》里曾提到过他的一位作家朋友以让父母过得好为理想,那我们的理想呢?为了一个美好的未来吗?这个美好的未来标谁又是什么? 为钱而劳终成一场空梦,为权而争易陷万丈泥潭,而追名逐利的人,哪一个不是机关算尽如东流水…… 如果你连自己为什么活着都不知道,就算是灯红酒绿纸醉金迷,就算是任劳任怨孤苦一生,就算是一掷千金只为红颜一笑,这一切还有什么意义可言?你就像是一块石头,它顺着江河一路走过,小看到过虾,大看到过鲨,又有什么关系,你还是一块石头,还是在不断地被打磨,被分化成沙沉入海底。也许这也是一种命运吧,并不是所有的天生我材都会被做成栋梁,并不是所有的人都被注定有理想有抱负,有的人终其一生碌碌无为,如蝼蚁贪生。 一个错,对它悔悟也是身不由已的吗? 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一段快乐,尺度不一,理解也不尽相同,那又是什么能让普天同庆?万物何时为指,何时为马? 子非鱼焉知鱼之乐?焉知鱼之不乐? 一张青春的脸被涂得面目全非,豆寇的她满身的珠光宝气。浓妆艳抹的不一定不清纯,清纯的也不一定会赋诗呤唱。有些东西本没有它可遵循的道理,没有道本身就是一种道。 有道无道皆是道,凡事顺心而已。

雪又在不知不觉中来了。早起签到,迎着飞雪,踏着落雪,眼里全是融雪。 这是一个雪的世界,白色的,喧哗的,沉寂的,带着些许伤感和落寞。 想起老狼的《恋恋风尘》和那个白衣飘飘、不带伞的少年,那个飘着雪的黄昏,那串被雪覆盖的再见…… 衣服穿得少,有点凉,感觉很好。 可是,有什么不是感觉呢?真理其实没有,有的只是一个方向,一个模糊的,只能凭感觉探索的方向。 雪融了,融在我的手心,我杀了一片雪。可是,那么多的雪,还是一如己往地往下落,并没有停止,并且还有好多依旧落在我的手心里,融化,然后消失。 我决定着雪的命运,我缩一下手、戴个厚一点的手套,那样雪就会落在地下,自然地死亡。 人的一生不也是这样吗? 我们凝聚生命力,出生,毫无理由地下落……或飞,或落,或融。只是往前走着,要的只是那一片白的世界。向往阳光,暖暖的,流着泪看着自己一点一点地消散。 愿来,一切的暗,都是我们的伞,来自寒冷冬天里那个遥远的天空。命运只是另一个世界的温暖,与我无关,不能迷恋。 雪花呀,放心地飞吧,孤独时唱首歌,也许另一世界,那温暖的地方,会有一个人同样孤独地看着你,听着你的歌翩翩起舞。

满脸是岁月的凿痕,眼神缓缓流淌没有丝毫波澜,干枯的双手一如他干枯的身体,谈不上削瘦,削瘦中没有这样的极限。 生存的意识模糊了命远,昏浊的大脑中满满地全是迷茫。他缓缓地向前走,像一只虫子静静地爬着。他的左手拉着一根树枝,右手提着一个竹篮。竹篮很旧了,可以看见里面鹅黄的蛋壳,那蛋壳似乎还是新的,拥拥簇簇地全是生命。 昏黄的灯光被沉重的黑夜压得喘不过气来,似乎是快要灭了,挣扎着,无奈地抽搐。他就坐在这灯光下,在北风中瑟瑟发抖,却还是吆喝着,盯着眼前的地摊。紫红的脸上全没有年龄的暗示,低垂的眼皮却遮不住年少的仓促。 只是他不该在这儿,它属于广阔的天空,不过生来就没有翅膀,这是一只鸟儿的悲剧。命运只是开了一个很小的玩笑,于他却是灭顶之灾。 下雪了,越来越大,路上积了不太厚的一层。提篮的老人在摊前停了下来,卖苹果的小孩笑着凑上去讲出各种苹果的价钱。老人却转身走了,小孩望望天也准备收摊。走过来几个小学生,追逐着,打闹着,吵得雪花也走远了。这时候老人在不远处滑倒了,一篮鸡蛋摔得稀烂。卖苹果的小孩回过头笑嘻嘻地望了一眼,心想,路上这么滑,得小心才是。 倒是那几个学生,扶起老人又一哄而散了。 雪积得满街都是,白天的喧嚣走得远了,一阵风起,扬起的全是黑夜。

茫茫大海,孤帆,残月,狂风,巨浪。 顺风而行,夜很深,黑暗中茫然无措;覆船,海水太冷。 我的眼睛是黑色的,不是用来寻找光明的,那是夜里的保护色。 淡淡的月色,清脆的风铃声,是过去的回忆吧,一串一串,不曾停息,想唤起什么,要把我带往何处? 无法回头,站在泥沼的边缘,只是徘徊。里面的一株木棉,高大,结着丰硕的果实,我要的却是树枝上的那颗星,明亮得华丽,让人感动不已。再往前走一步,要陷进去了,也不过是沉沦一次。星星明亮如旧,我再也看不见。 然而我还从未攀上那棵树。只怕第一步就沉在泥中,怕我挣扎了却还是徒劳。我不想所有的努力都能够有效,一个结果,也算是归宿。世界并不公平,可不能什么都不要。 我拿着人生的天平,一边放着我的命运,另一边放着上帝的承诺,我坚信我能够赢过命运,所以我肆无忌惮。我却在不经意间发现,上帝竟然失信。我只能以自己为注,再赌一次。只怕我自己也会忘掉诺言,输了自己,喊一声“GG”,悄然退场。 幻想轻如尘埃,怎能与命运等量? 走还是不走,一念之间,都是一场好戏。